迷恋与平庸(魅影缝匠)影评
我依稀记得《香奈儿的态度》里有一段描述,讲某个男人迷恋可可·香奈儿至深,但迷恋的方式很奇怪:他总是幻想有一天可以把香奈儿彻底毁掉,然后由自己挺身而出拯救她。当然,香奈儿一生精彩绚丽,没给那男人英雄救美的机会。
这部电影调转了整个性别关系, “英雄救美”变成了“美救英雄”(语出《让子弹飞》)。一个偶然被裁缝看上的模特,为了得到裁缝的爱不惜害他再照料他。上述两个案例都代表了庸人对天才扭曲的迷恋,就如同《莫扎特传》里的作曲家萨列里崇拜莫扎特,却为此不惜毁掉莫扎特一样。
香奈儿、莫扎特们都有一种让人难堪的本事:他们高兴时可以让你如沐春风,但又随时有能力让你觉得自己一文不值。常言道庸人自扰,庸人们在感情中可以找到的最大烦恼,就是试图让天才爱上自己。
对平庸的表现,是本片女主角出色的地方。导演刻意突出的一些细节倒也罢了;女主角走路时透出的乡下姑娘的健美,语调里包含着的某种带刺的迟钝,这些从头到尾非常一致的小处理却精彩万分。跟戴-刘易斯对戏,能出彩太不容易。她做到了。
相比之下,我反倒觉得裁缝这个角色发挥空间很有限。戴-刘易斯几年前拍过一部《九》,演一个失去灵感的导演,也是那种表面绅士派内心焦虑不安的角色。此时再演另一个领域的天才,虽然专业性不同,和专业相关的细节也颇有新意,但在性格张力上有重复之感。当然,他的嘴角会说话,这次给人物加了撇嘴的习惯,似乎是孩提时代留下来的表情,很有味道。不过作为谢幕之作,这个角色还是太清淡了一点。
或许他一生选角的过程确实是有意识地给自己写了个传记,并且想在结尾处转为优雅细腻。这也无可厚非。导演恰似一个专属的高明裁缝,给戴-刘易斯自带的气质量体裁衣,最终的效果是毋庸置疑的精美:70毫米胶片电影投在银幕上有微光颤动,正配约克郡的冬夜、主人公的自私孤独,和女人焚身的爱欲。
可惜的是,精美本身不能带来触动。无论是香奈儿传记里的简短情节、还是《莫扎特传》的铺张描写,都已经把天才和庸人之间的迷恋说的清清楚楚,本片无非是在固有的结构上有所损益而已。如果把看电影比喻成参加聚会,这部片子应该是一个熟极而流的上层场合,聪明、精致、正式,但是缺乏激情。就连女主角的粗俗也是聚会的一部分:她的举止本该扎眼,在这个房间里却意外地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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