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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布里克的“化性起伪”说

时间：2018-01-22 14:55 来源：未知作者：admin 阅读：次

　　直切正题。谈库导四十余年前大作closewise orange 发条橙，orange在马来西亚语中即为“人”之意。

一句评价：人生可看，但不可多看

（一）男主角 Alexander Delarge

　　且看片头出场时：扑面而来的怪诞、毛骨悚然的邪魅一笑（吓）右眼假睫毛增色不少，貌似之后blur乐队的The Universal 的MV中也致敬经典了。

治疗前

　　再看片尾落幕时：受尽折磨、眼神呆滞的痴愚愍钝（在那瞬间，他精神刑满释放，终于又重拾男欢女爱之乐了）

治疗后

　　马尔科姆·麦克道威尔在出演坏小子那前半小时的演技炸裂，身为四人帮混混头目，团队成员清一色一身白+英伦打狗棒+引领潮流的加厚版防弹内裤，可谓英式“防弹少年团”。在每一个噩梦般的夜晚，时而对巷井流浪老汉拳脚相加，时而指挥喽啰火拼其他不良少年团，时而夜闯民宅恣意耍起特殊癖好。追求仪式感的犯罪，是每个误入歧途的小孩渴望得到的礼物。Alex一首“Singing in the rain”，边唱边跳边蹂躏，几成经典。此刻，他是午夜恶魔。

　　人性上的恶，遭遇了摒弃人性的法律制裁后，逐步使Alex脱胎换骨。此处由于库导将重点置于之后行为主义派大肆宣扬的“精神治疗法”上，因此略讲了Alex弃恶从善的过程。但库导在影片中还是着力刻画了Alex办理入狱手续这一情节，狱警高亢有力的命令贯穿其中，横亘的白线是规矩的镣铐，轻拿轻放是礼仪的培养。加上严谨有序的监狱制度、谆谆教诲的牧师，即使有中年油腻贪恋娈童的pervert（只是在影片中点了一下，在日后的《肖申克救赎》中得到放大），Alex性情已经有所变化，希望主动接受新型疗法。但他身上的七情六欲依然不泯，徜徉肉欲之中。甚至片中插了一段Alex意淫自己化身圣经中主宰鞭刑的罗马军士，转而又变成拥有三妻四妾的权贵。此刻，他是655321号囚犯。

　　成为新疗法的“多利羊”后，他的身体里埋下了禁欲禁暴的种子。每当挥动拳头甚至恶语相向时，每当女色诱惑来袭时，他真正地成为了一只温顺的绵羊。没有反抗，只是一味地服从与投降。殊不知，这种纯精神洗涤治疗法是新任内政部长为其政治生涯续命的大胆尝试，他不担心实验结果是否能冲击传统的狱刑体制（反而他认为在这中体制下，政治犯才是囚徒的上等选择），只担心媒体和公众是否民心所向（国外媒体掌握政府的口舌，四十年前是这样，现在亦是）。这就解释了片尾部长苦口婆心地诱导Alex与自己结下塑料友谊，愚弄视听的桥段。就这样，Alex成为部长在各大报面头版上鼓噪民意的傀儡标杆。ps：这位内政部长的扮演者貌似是著名英剧《是，首相！》中英国首相的扮演者Paul Eddington。而Alex并没有完全被蒙在鼓里。（这点可在影片结束前Alex一连串表情变化看出）接受新型疗法后他深知自己已经被彻底“治好”（用监狱长的话来说是“to be reformed” 也就是接受矫治），释放后本以为能重获新生，却被亲生父母不容家中一席之地，被曾受尽欺凌的落魄老汉群起而攻之，被少时狐朋（长大后成了治安一方的警察，多么大的讽刺！）拖拽林间呛水加棍击，最终落入妻子被其侮辱的小说家手中（此时妻子已不堪重负而亡，库导有意安插了健身壮汉Julian一角与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子对比）

作家的家的前后对比，发现库导很注重细节。

　　ps：演小说家的那位老头真不容易，后半段全程嘴角抽搐，虎视眈眈，似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之感。他欲借贝多芬之手让Alex自行了断（因为男主洗心革面期间最怕听到以前犯罪时给他带来满心快感的贝多芬第九交响曲，感觉生不如死），结果天不遂人愿，男主苟活。库导没再继续赘述男主出院后的生活，而是借内政部长之口道出大致（由于Alex与部长间的合作关系，部长承诺保障男主余生），但政客之言几番可信就不得而知了。此刻，病床上的Alex多有几分返老还童。

接受部长切好的食物

（二）新型治疗法

　　这是本片饱受热议的关键所在。针对片中出现的精神治疗法，多方给出了不同的说法。首先解释一下该治疗法：其实很simple，即利用感官刺激迫使被治疗者对种种恶行（包括各种暴力或触犯伦理的行为）产生本体厌恶反感的情绪。影片中，医生先是在治疗前给Alex注射了serum（血清），治疗时将其缚在实验椅上，再在双眼眼皮上固定支撑架，致使Alex在整个过程中不能闭眼。（为了避免不能眨眼而对眼睛产生干燥反应，库导还在边上专门安排一位实验人员为Alex滴眼药水）测试影片大致分为血腥暴力、发泄兽欲、战争屠杀。这种直抵心底的冲击力和负罪感使Alex痛不欲生，这也是行为主义派治疗法常常通过简单的实验来使个性障碍者得到矫正的目的所在。另外，针对Alex迷恋贝多芬乐曲的特点，测试者还特意将罪恶与本身纯洁的乐曲相结合，使得Alex之后每次听到Beethoven 都会闻声作呕，产生应激反应。

治疗时惊悚！

古怪的矫治医生

　　有人从萨特存在主义出发阐释。简单来说，萨特存在主义体现在主体观、客体观和责任观三方面。主体观重自由选择，客体观重荒谬的世界产生痛苦的个体，责任观重自由与责任相联系。抽象的理论在《发条橙》中归结于复杂的人性观，强调个人存在。

　　窃以为“性恶论”在本片体现得淋漓尽致。不仅在兴风作浪的“坏小子”Alex及其同伙上，也在那些日后对Alex轮番实施报复的“受害者”身上，在监狱中的狱警身上，在心怀鬼胎的内政部长身上。雪崩的时候每一片雪花都不是无辜的。在Alex转变的过程中，每一个参与的人都有“罪”。撇去Alex种种恶行之罪，其同伙又能摆脱干系？其“受害者”又能各执一词，为以怨报怨洗罪？其监护狱警又能在观看Alex“be good”测试中“起念淫思”而自圆其说？其“朋友”部长又是真心实意为友纾难？其答案不言自明。（多图预警）

警察的拳脚威吓

流浪汉的围攻

发现自己以前的小伙伴当了警察

被当上警察的小伙伴施虐

喝下被受害老头下药的红酒

受害老头播放贝多芬第九交响曲逼Alex自杀

　　本文借荀子之“性恶论”为参照，追究库导孕育在片中的神思，发现颇有异同。

　　? ? 故虽为守门，欲不可去，性之具也。虽为天子，欲不可尽。欲虽不可尽，可以近尽也；欲虽不可去，求可节也。所欲虽不可尽，求者犹近尽；欲虽不可去，所求不得，虑者欲节求也。道者，进则近尽，退则节求。（《正名》）

　　对于情欲是节制还是禁止，荀子和库导都给出了相同的说法：即七情六欲如春风野草，并非能赶尽杀绝、一网打尽。荀子还认为此情此欲故止须饲其饱满于一定方圆内，则无虞。情欲且为自然物，故言「进则近尽，退则节求」。强调的，是一种成全。库导作为反现代先锋，不是也不能对自然欲望决绝排斥。片中Alex接受摒弃万欲的治疗后，生活支离破碎，这当然算不得治愈，充其量是机械洗脑。因此库导在片末给出了令人血脉喷张的情欲画面，这既是Alex彻底治愈的象征，也是Alex代表观众在脑中幻想的场景。每个人都需要满足充满罪恶感的欲望，思想上没有纯粹的柏拉图。如果有，那也是不真实的，它割裂了人的基本属性。正如豆瓣网友裸踝所写：

　　? ? ?主流的观点与《发条橙》的原著作者安东尼·伯吉斯本人的观点一致——“人在定义中就被赋予了自由意志，可以由此来选择善恶。只能行善，或者只能行恶的人，就成了发条橙——外表是有机体，似乎具有可爱的色彩和汁水，实际上仅仅是发条玩具，由着上帝、魔鬼或无所不能的国家来摆弄。”政府的做法只注重矫正效果的而不注重个体是否真的从心向善，这种剥夺了人的道德选择权的改造时缺乏人道的。

　　荀子与库导所不同的主要在于儒学大师固以礼化性兼起伪，即以礼法作为改造国民性的工具：

　　? ? 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义以分之，以养人之欲，给人之求，使欲必不穷乎物，物必不屈于欲，两者相持而长，是礼之所起也。故礼者，养也。（《礼论》）

　　荀子认为礼义法度的制定是为了要「养人之欲」、「给人之求」。礼仪法度滋生于标识和规范个人情感和行为，便于调和睚眦仇隙、安置不和纷争、解决情欲失衡。这常常发生于人的好利疾恶之情、声色犬马之欲因顺纵而与客观环境产生冲突时，潜伏于心性的利弊内在机制。据《性恶》可考，所谓的「化性起伪」即是个体在现实生活中与各种境遇相互磨荡而逐步发展的过程，其间透过「矫饰」、「扰化」，由此产生礼义法度，建构出社会秩序，以致「正理平治」。因此，荀子口中的“性”不单单是人的基本属性——社会性，还包括个人抽象的自然属性。在改造的过程中，个人的内心世界须与客观世界（包括社会与自然界）联系，积聚渐长地发展。

　　库导在片中以行为主义流派的治疗方法为出发点探讨问题少年的矫治方法得当问题，探讨宗教与人性的关系问题，探讨后工业时期民主与专制参半的政治体制对人性束缚问题。（之所以人们对该片议论纷纷，库导本人的默不作声态度是重要原因。故个中思想均由有心看客据理推测而出。）其实库导在对画面的把控上趋于将整个场景呈放大状，带豁然开朗之感。让每位观众灵魂出窍，都成为Alex的肉身，切身感受近距离的暴力与不雅。这对观众来说，何尝不是精神治疗法？面对血腥沾染的镜头，我们都会有不适感，显然这是库导有意为之。还好与Alex不同的是，我们还能抽身回到现实世界，肉身归位，又成为“活生生”的“恶人”了！

（三）其他

　　整部影片带给观众的第一印象是不真实。的确，按库导的说法，影片是发生在人类的未来时期。片头奶吧里极其夸张的裸体雕塑和各种荒诞不经的艺术形式，奶吧工作人员太空服式的着装，片中遇害女主人屋中不可描述的艺术品，Alex房中大胆危险的情色把玩，以及贯穿全片的炫目色彩（诸如Alex家庭颜色布构，母亲靓丽的衣装和片尾医生紫色发色等），都是四十年前最前卫、最勇敢的畅想。导演对此的解释是：“那些色情的布景表示这个故事发生在未来时期。”我们不能武断地判定情色文化不能滋生出优秀的艺术作品，但如果说在未来，情色艺术变成了随处可见的流行艺术，那只能说明艺术庸俗化了。”

镜头不断拉开，我们看到一个黑白颠倒，颜色怪异的世界

这是一组灰色的背景，充斥着压抑的气氛。四个人并不多，但是却能显示得很强大，突出内心的膨胀。

影片刚开始母亲的造型

Alex“治愈后”回到家中母亲的造型

妈妈个性很软弱，总是以各种鲜艳的服装来增加自己的自信。

　　库导似乎钟爱恶的乐章。在凄美的花朵上开出恶魔果实，成为影片中极具讥讽的点缀。例如Alex痴迷的贝多芬第九交响曲；Alex和伙伴们在废弃的赌场和另一个团伙斗殴时，背景音乐是罗西尼的歌剧名曲《贼鹊》；Alex和唱片店偶遇的两个女孩为爱鼓掌时，快节奏的影像配的却是罗西尼的另一歌剧名曲《威廉?退尔》，制造出一种后现代感。

光怪陆离的世界，只有贝多芬在黑白严肃地冷眼旁观着。

　　由于过多关注内容思想本身，容易令人忽视的是库导镜头语言的使用。片中Alex为了证明团队老大身份，不惜与团队成员Dim和Joe拔刀相向，甚至将他俩冷不丁地推入刺骨的湖中，在Dim的手背上划下长长的刀痕。整个过程库导用一连串的慢镜头一气呵成，大呼过瘾。开头中长镜头的使用，更是可记入片史的精妙。（上一次妙处，还是出现在本人钟爱的另一名导Hitchcock所拍的Rope《夺魂索》里一贯到底的长镜头）

上帝视角

　　片中简单粗暴的行为主义治疗不禁令人想起我国的杨永信电疗事件和暴力训练的豫章书院事件，其中也不乏类似片中内政部长式的领导支持和表彰，令人深思。但本质上都触犯了个人的自由意志，尤其是青少年。

　　不得不说，英式英语抑扬顿挫得还是好听。片中台词也挺有特色，看了一遍粗粗记下几个里面反复出现口语词汇：droog?n.〈非正式〉　流氓团伙成员,小流氓、yarblock n. hhh..这个不可描述、horrorshow......

极具嘲讽意味的台词

　　小小的提醒：即使是问世已经四十余载，片中宣扬的暴力与情色片段也有些超乎现代人对电影的承受能力，未成年人还是慎重！慎重！抛开这些夸张的（况且称之为艺术吧）手法和R级片的帽子，该片还是值得一看。

　　橙子终究是橙子，源于自然，终于自然。只不过上了发条的，里面长了条虫儿，烂得快一些罢了。

就以此结束吧。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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